廢物人生

充滿私設，OOC，總之68青黃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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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黃瀨撥了通電話給他，青峰沒有接。

青峰瞟一眼手機螢幕上的行事曆，球團下午的練習取消，他行程空了下來，在思考能用什麼來填。去年他從公牛被交易到尼克，柯比過世後NBA的風氣如此，球員像競選的彩票，每個球季玩一次大風吹，他們被拋售到市場上標價，青峰用待宰的牛羊形容自己，但他其實不在乎待在哪裡打球。他賣了麥迪遜街的房子，紐約的仲介給他介紹了布魯克林區的棕石公寓，重新粉刷，前院花園，後院恰好是個籃球場，青峰住進去前沒親自看過，他付了一堆錢，土地稅、房險、佣金，得到獨棟四層樓的豪宅。

搬家的時候黃瀨有來，稱說要替青峰整理行李，生活在球場和床鋪兩點一線的人能有什麼行李？青峰甚至不上酒吧。黃瀨給自己的理由大多都很廉價，青峰懶得管，黃瀨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他看著黃瀨赤著腳板在尚未整理的一樓起居室和廚房來回佈置，把東西一件件掛上去。黃瀨買了油畫送給青峰，鑒於他毫無藝術天分可言，當黃瀨將那幅畫放在床頭櫃時，青峰的第一個感想是這究竟哪裡值一百美金？

黃瀨嘟噥著，說小青峰你不懂。不滿的神情和年少時期的他如出一轍，歲月沒從黃瀨身上帶走太多東西，青峰站在黃瀨身後，低頭吻他的髮旋，黃瀨縮著脖子，指引青峰看向那畫，介紹起來：「那是碧雅翠絲，但丁的初戀情人，他只見過她兩面，卻耗費一生時光去愛她，他寫詩，散文，裡面的繆斯每一個都是碧雅翠絲。」

青峰挑眉，仔細去看畫上的紋路，繃出疑問：「所以是一見鍾情？」

「古人的速食愛情。」黃瀨點頭，青峰忍不住笑，他把黃瀨轉過來，正對那雙帶著焰火的眼睛去吻他的嘴唇。

接吻時黃瀨習慣閉眼，他撫上青峰的臉龐，像隻新生的雛鳥啄他的下巴，青峰摟緊黃瀨緊實纖細的腰際，加深這個吻，用舌頭鑿開黃瀨上下兩排牙齒，盲蛇般鑽入，青峰想起他們的第一個吻，那時他們十七，或者十八？他去神奈川找膝蓋負傷而缺席夏季大賽的黃瀨，苦夏的遲暮顏色很橘，把行人和店鋪全照成暖色調的相片一樣，黃瀨帶他去吃橫濱中華街的杏仁豆腐，兩個男高中生站在街邊，手裡各自捧著一碗生冷的豆腐，杏仁有股獨特的藥味，青峰受不了這味道，黃瀨絮絮叨叨指責他不懂吃，在黃瀨的印象裡青峰大輝除了打籃球外，什麼也一竅不通，他以為青峰不知道自己愛他。

黃瀨誤判許多事，青峰後來扔了那碗杏仁豆腐，在熙來攘往的街道上吻他，微風穿過他們的身體，黃瀨手上的食物掉在地面，散開一片苦澀而甜蜜的氣味。

搬來布魯克林黃瀨就只來過這麼一次，他本來預計待上更長的時間，可惜一通從日本來的長途電話打斷了他的旅程，是他女兒。黃瀨大學時和同行的女模特搞上，女孩在保險套的包裝上戳洞，順利懷上孩子，黃瀨當了爸爸，匆促地結婚，在手忙腳亂的情況下迎接女兒出世。青峰記得那孩子的名字還是黑子想的，她打給黃瀨，說自己在池袋遭遇重大車禍，貨車輾過她的左腳，脛骨斷成好幾節，和樂高積木沒兩樣。

黃瀨反倒成了那個收拾行囊的人，他沒看青峰，只說自己很快回來。青峰送他去機場，連句保重都吝嗇。

如今一年過去，黃瀨的電話代表什麼青峰不願多想，他起床慢跑，布魯克林人總把公園當作延伸的後花園，夏季烤肉、舉辦派對，或者在樓頂置辦一場小型的歌舞會，四處充滿酒水與香菸的味道，青峰跑向展望公園，碧綠與藍天交錯，橋墩下傳來水流聲。

青峰高中還沒畢業就來美國，這裡象徵他窮極一生的夢想，什麼也無法阻擋他的追求，黃瀨認為他被拋下，可事實上誰也沒辜負誰，他們沒有給過彼此任何承諾。離開日本前他去見黃瀨，他躲在租屋處裡不肯出來，青峰使勁敲門，屋內以寧靜回應，青峰急了，站在屋外咒罵黃瀨愚蠢，感情用事的豬，你才是那個真正什麼都不懂的人。

有塊鈍物砸上門板，空氣也跟著震動，接連黃瀨撕心裂肺地吼他滾出去。青峰額頭抵門，他調整呼吸，冷靜地像要投顆絕殺球，他對著那扇門問他能保證不後悔嗎？現在他就要走，黃瀨涼太你能保證自己不後悔嗎？門裡有動靜，黃瀨拖著蹣跚步伐，他轉開鎖頭，拉下門鍊，青峰通過打開門的縫隙看見黃瀨哭紅的眼睛，他目光燒灼，像灰燼裡復燃的火。

你走吧。黃瀨平靜地說，去美國打球，這次我不會再追過去了，我總是跟著你跑，這次我累了，小青峰，你走吧。

口袋裡手機鈴聲響起，這次青峰接通了電話。

「你也是一見鍾情嗎？」他問電話那頭的人，沒料到這句招呼語，對方沉默下來，青峰接著說，「如果你不是的話也無所謂，我在你身上花了太多時間，黃瀨，這還不夠嗎？我還要等你多久？」

「別說得像你很愛我。」黃瀨的聲音顯得粗重，顯得疲倦與渴望。

青峰將這份祈求拋了回去。

「你這頭豬永遠也不會知道我有多愛你。」

話筒裡傳出噪音，黃瀨大概跌倒了，倒在陌生的土地上，四周滿是異國面孔，美式藍調、吉他、踢踏舞蹈，他猜此刻的黃瀨也是淚流滿面。

黃瀨顫抖地請求：「你再說一次？」

青峰閉上眼，感受滾燙的淚水自高地流向衣領，他輕聲說，語調像講一個很久、很久以前就發生過的故事：來美國打籃球是我的夢想……

而你活在我的每一個夢想裡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