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杜鵑鳴啼、夏季的知了鼓譟、晚秋的冷風蕭瑟、冬夜的澡盆中溢滿柚子的香氣。一年又這麼過去了。在和姐姐們措手不及地往神社參拜和鳥居下喝的那一口甜酒、一家人圍著電視機前吸蕎麥麵條、對紅白歌合戰的現場轉播目不轉睛。在染井吉野盛開的開學典禮上,轉眼即瞬變成了畢業典禮。
三月降臨了。
渾渾噩噩的新年他似乎抱著籃球因急性腸胃炎吐了幾天、交往三個星期的新女友變成了現在的前女友、簡訊一句火辣辣的「分手吧。」沉在他手機收信匣深處。
黃瀨涼太捏著手中的神奈川海常高校通知錄取書,百無聊賴地打著哈欠、別過胸前畢業生的禮花在空蕩蕩的長廊上遊蕩。向來對集體行動沒有特別喜好的他能躲過那些文謅謅落落長的演講一遭是一遭。
帝光中學以灰色為基調的走廊到哪一幢校舍都是這副光景,黃瀨涼太數著窗戶的數目抵達三年級校舍的盡頭,黃瀨打開最後一扇窗子,輕而易舉的攀上後一躍而下。
距離校舍約莫五公尺種了一棵染井吉野,龐大的樹木體積在櫻花綻放時總讓負責打掃的學生頭痛欲裂。掃也掃不完的花瓣數量,據說人一躺下不到五分鐘就能蓋個花棺。
黃瀨涼太靠著粗得要兩個人環抱才能被圍繞起來的樹幹坐下,抬頭仰望枝枒滿簇染井吉野、花瓣落在脣上宛如一個親吻。
雙脣輕輕蹭過染井吉野,彷彿連正常的脣色都被染上一抹淡淡的粉紅。黃瀨涼太的視線穿透樹梢、來到一望無際的澄澈蒼穹。
──什麼嘛,這樣子就要畢業了啊……
──感覺什麼都還沒有做。
──我連一句話也都沒有說啊……
──話說你居然連畢業典禮也不參加了啊,真是越來越差勁。
──喂,你還喜歡籃球嗎?
──喂,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討厭籃球的?
──喂,我要怎麼做你才會再度喜歡上籃球啊?
──喂,是不是因為我還不夠強,才會導致你現在變成這種樣子啊?
──喂,小青峰,再打一次one on one,好不好?
自言自語的黃瀨涼太藤黃色的瞳膜撒下一層鮮明的空色,自顧自地沉浸在離別的情緒裡。絲毫沒有注意到樹幹另一端被蓋下的花棺有誰也與染井吉也接了吻。
聽了他說話。
然後獨自不爭氣地酸澀了喉結。
當年無法回答黃瀨涼太的問題、在幾年之後擁他入懷順勢扔了一句「我們一塊住吧」之後終於能夠回答。
「好啊,無論幾次我都奉陪。」
--fin
黃瀨沒有流淚、最多只是詫異。回應青峰大輝擁抱他的力道後用力點頭。
他們很笨、很呆、很蠢、很拙、很遲鈍,過了好幾個年歲才發現他們是彼此生命中的缺角,要相擁了才會方正。他們可以和無數個女人做愛、他們可以與容貌標緻的女性結締婚姻、他們可以做一個稱職的父親。他們什麼也不缺,缺得只剩彼此。
不用如電影情節排場盛大的求愛,不用再覺得自己不會愛了,不用心碎到像要去死。
沒有生來就合適的伴侶,只有願不願意磨合的兩個人。
青黃日快樂。一周年快樂。
ps.上面這些其實都是後記(假掰文青出現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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