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ary:
如果我們快樂,那很多事都是容易的。
Notes:
標題取自丁尼生在十八世紀的食蓮人之詩,翻譯又稱吃忘憂樹的人。很雷的骨科五夏,親兄弟設定,無咒術的現代AU,有部分性描寫,近親相姦的逃生之旅。
臭魚乾
港口的味道並不好。沒想到我會經歷提著行李到站,購票櫃檯卻空無一人的噩夢,悟從口袋掏出手機,確認船班運行的時間,八點五十五分開船,螢幕左上角的阿拉伯數字顯示為八點整,我們幾乎提早一個小時到,櫃檯張貼「因氣候因素,今日航班全數取消」的公告,一張A4影印紙用最原始的電腦系統預設字體列印,護貝它,讓它能反覆使用,加熱後的塑膠片上甚至還有灰塵。
悟看手機,找到官網上我們遺漏的那段話:「由於惡劣天氣可能導致航班取消,服務率為 50-60%,每日航班將在當天早上七點決定。」
我們對視,看來悟顯得並不氣惱,他翻看螢幕裡的官網告示,咯咯地,狡猾地笑。
「我們好蠢,現在怎麼辦?」他看著我。
為了早起趕路,我們什麼也沒吃。「這裡沒有商店或餐廳,先回三根吧。你想吃三明治還是立食屋?」
「昨天住的民宿旁邊有間看起來很酷的喫茶店,如果有開,就吃那個吧。」悟主動去提比較重的行李,往來時的公車站走。
我看著他的背影,在想萬一是間難吃的店,我恐怕會怒火中燒,因為我真的感覺飢餓,需要一碗調味適當的熱湯,或者烘烤得宜的吐司。
悟的選擇通常和船運公司發出的聲明一樣,不見得是百分之百,機率會隨著遭遇的時機和心情變化,如果我們快樂,那很多事都是容易的。現實總不盡人意,我們光等回市區的公車又花了半小時的時間,悟和我用手機連線在玩賓果,各自丟出數字,再串聯起來,看誰排列出來的組合能最快和偶然擁抱,水平線、垂直線或對角線,共五條線,奪得先機,這全靠運氣,沒有技巧。悟連續贏了兩局,看上去洋洋得意。
「你作弊。」我劃掉五,螢幕角落顯示他又多了一條線,我不禁皺眉。「你是不是偷看我的畫面?」
悟翻白眼。「服輸點,傑,我人就站在這,要怎麼繞到你背後去看,還是你覺得我有什麼超能力?」
你確實有,是你帶領我們來到這裡。我瞥了他的臉一眼,喊出數字六,悟又笑起來,連肩膀都在顫抖,我很餓,餓得頭疼,我用不滿意的語氣問他笑什麼。
「傑是真的不懂還是假的不懂,你平時明明就是問題學生,玩起遊戲來卻中規中矩得要命。你骨子裡就是個無可救藥的乖乖牌,立志當個模範生、父母所愛的孩子,你渴望被理解,也想接納他人,你一直都想當個好人。」悟說,把他要的數字勾選,湊到第四條線,距離搖搖欲墜的勝利只有幾步路。
他伸出手撩開我垂下的額髮,將其整簇收束在耳後,看著我面露不甘的臉,悟撫摸我的臉龐,我沒抗拒,他弓起的指尖摩娑我的下巴,像他馴服了一頭野獸。
「但你遇見我,和我一起變成了怪物。」他輕聲說。
我退開了,悟的手停在半空中,他把手收回去。我們對視,悟的眼底充盈歡愉。
我變得不耐煩。「我肚子很餓,如果待會那家店很難吃,你就死定了。」
悟捧腹大笑,笑彎了眼。
他很快樂,此時此刻。我沒有理由,但就是知道,大概因為我們是從同一個子宮裡製造的產品,在基因排列上有多數重疊,以血緣法來分是二等親,戶口名簿上的長子與次子。
悟大我一歲,但我從來沒用手足之間慣常使用的稱呼叫過他,悟也不在意。
我們睡同一間房,吃相同的食物,上同一所學校,一樣的制服、一樣的口癖、一樣的乖張性格,每天吵八次架,每天摔壞幾隻筆或家具,無傷大雅的兄弟鬩牆,非黑即白,彷如雙生。
公車進站了,我們從後面的門上車,車內沒有其他乘客,悟和我選了最後一排入座。
窗外的風景像磁片倒帶的過程,我們把腿伸直,悟靠在我肩上,海風的氣味從公車外部的拼接金屬和人造玻璃的縫隙溜進來,緊閉的窗與微弱的空調拿這種深入骨髓的臭味沒轍,聞起來跟臭魚乾沒兩樣,一股發酵的魚露味,但我感覺卻挺好的。
悟重新打開賓果遊戲,挑釁地問我要不要和局?
我說他是卑鄙的騙子,這遊戲根本沒有和局的選項。
悟又笑了,然後說:「你一向都是對的。」
母親
「別動。」她說,命令傑坐在那張放在鏡子前的板凳,傑的胸前、肩膀、後背被她用報紙包裹著。
接收到指令的傑和橡膠玩具一樣僵硬。
我趴在客廳的雙人座沙發,捧著臉看傑迎來人生中首次比較正式的落髮。在我們還是襁褓中的嬰兒時,依據禮俗,出生四十天的嬰兒要剃胎毛,她拿兩隻訂製的胎毛筆給我看過,木製的筆桿質感圓滑細膩,中間的字體燙金,刻印的分別是我和傑的羅馬拼音。
她把我摟在懷裡,聲音從狹窄的喉管擠出來。
「我把最初的你們留了下來。」她這麼說。
我看著母親,思考這種源自本能的佔有欲究竟有多麼強大,是每個經歷生產之苦的女性如此,還是我們的母親在表現貪婪的本事尤其傑出。傑和我的姓氏不同,我從父姓,傑隨母姓,她經常說,夏油傑是她的孩子,而五條悟是她和丈夫的孩子,直到我們通過門縫目睹母親在床上迎接陌生人的愛撫,我才理解她想表達的意思。
傑的脖子以不自然的角度伸直,她手裡拿著一把比傑的臉還長的髮剪,站在傑身後,他們的目光整齊地望向鏡面,傑因為緊張,表情宛如蠟像,她在研究傑的五官,顴骨突起的弧度、藏進眼瞼那不明顯的摺痕,挺鼻,薄唇,一頭烏黑長髮。
她在確認她的孩子和她有幾分相似。
她有自己的天秤,「我的」和「別人的」。我因為遺傳自父親的髮色與碧眼,被歸類為「別人的」的那一邊,傑透過樣貌與性格,被分類成「我的」。
母親擺出有模有樣的理髮師架式,將頭髮分成三個區塊,從髮尾開始剪。剪刀收入一撮細髮,開闔的聲音像夏季走路經過的建築工地,機械音中夾雜著天然的蟬鳴,她曾牽著我們,左右各一個孩子,走在太陽曝曬的人行道,她戴著邊緣的陰影能遮蓋她整個肩膀的草帽,踩著蕾絲高跟鞋,鞋跟在水泥地上鏗鏘作響,沒注意到身旁的我們皮膚已經被曬得通紅。
傑看著鏡中的自己,及肩長髮像家門的圍籬,被修剪成枯瘦的模樣,對稱的耳下短髮,她為傑留住那撮自豪的瀏海,在鏡子裡對著傑微笑。
「大功告成。」她撥弄傑的頭髮,溫柔得像個女孩在玩洋娃娃。「喜歡嗎?覺得媽媽剪得怎麼樣?」
傑的話像根魚刺鯁在喉嚨。
她在等他回答,我盯著傑的側臉,替他開了口。
我說:「媽媽,你毀了夏油傑。」
空氣瞬間如冰塊凝結,是固體的,可視的,傑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瞪著我,母親的手心仍停留在傑嬌小的頭顱上面。
我從沙發上站起來,走近他們,站在母親身旁,與他們一起看那面從主臥房搬出來的穿衣鏡,以便我看清他們的臉。
「但我覺得很美。」我仔細凝望著鏡子裡映出的傑,活像柵欄裡討不到飼主歡心的動物,母親沒理會我。
我對著鏡中的傑微笑。
「傑覺得如何?那撮醜瀏海真的那麼好看嗎?」
批評傑的瀏海就像踩在他的神經上。「別說它醜,悟才醜!」
傑轉過頭來對我說話,面對我的時刻,傑才找回他的靈魂。母親輕撫他的頭,並親吻他的頭頂。
「悟說得對,我的孩子是最美的。」她向來擅長擷取自己想聽的段落。
傑始終沒有正面回應母親的問題。到了晚上,分上下舖的房間,傑是弟弟,理應睡在下舖,等我洗完澡回到房間,發現他悄悄爬樓梯睡在我床上,傑用被子把自己封印起來,裹得嚴實,我站在樓梯,抓住棉被試圖把它和傑分開,傑用雙手緊緊地握著被單的兩端。
「傑。」我呼喚他,被單裡的肉團顫動著。「你能不能別在我床上哭?我睡覺時不想聞到你的尿騷味。」
我激怒他,傑躍出水面,像河裡上鉤的魚,他把被子揉成一團扔向我,我差點從樓梯摔下去,但不礙事,我把頭上的棉被撥開,看見傑哭皺的醜臉。
「五條悟去死!」他以不擴出房門的音量對著我吼。
我爬上床,這張床對於兩個十四歲的男孩來說顯得太小了。傑往牆壁的方向退,抱著膝蓋駝背,縮成一團,我們生長的速度太快,泥沼裡佇立的蓮花般,挺胸就能碰到天花板,我抱住傑,用額頭抵著他的,迫使傑看向我。
他在我懷裡掙扎,傑搖頭,想讓我離他遠點。
我用雙臂的力氣固定他,傑扭動肩膀,幾次嘗試,然後放棄,他不再動作,任憑我摟著,我拉開彼此的距離,觸摸傑光裸的額面,搔癢他的鼻尖,傑露出噴嚏打不出來的表情,接著,我把傑被剪短的鬢髮梳到耳朵後面。
我審視夏油傑的臉,看著我們如此相似卻又完全不同的臉。
那天是母親忘記我們提早放學的下午,我和傑徒步回家,路上偷偷買了鯛魚燒來吃,傑多點了一塊紅豆口味,說是媽媽喜歡。我對她喜歡什麼並不感興趣,但傑高興,那就行了。
我們如常,通過一樓門衛,用書包裡的門禁卡坐電梯上樓。
家門是指紋鎖,傑用拇指感應,開門的時候有箱子被打開的聲音,我們進門,挑高的客廳沒有人在,傑看著我問:「她在睡覺嗎?」
我聳肩。「也許?我們去房間看看。」
現在想來,這主意糟透也棒透了。
大概是因為太過安靜,我們不自覺放輕腳步,深怕發出任何聲響打擾到熟睡的母親,傑走在我前面,主臥房的門掩上,留了一條單隻眼睛能窺見的口子,從細小的縫隙中流出水聲,傑湊近去看,支撐身體的脊椎凍結。
我察覺傑的異樣,也跟著看進去。
平躺的母親全身赤裸,上方一個陌生的背影覆蓋她,她的笑聲聽上去和潮濕的水聲別無二致,男人揉弄她的乳房,他們縱情接吻,床鋪如地鳴般震動著。傑停止了呼吸。
我拽著傑的手往我們的房間走去,沿路步伐仍然輕盈,我們的窺探不能有蛛絲馬跡被發覺,進入臥房,我鎖上門,傑和即將崩塌的抽疊樂智慧積木沒兩樣,他丟下手裡裝著鯛魚燒的牛皮紙袋,拉開制服衣擺就這麼吐了出來,傑的膈肌收縮,胸腔裡的大氣上升,經咀嚼而未分解的麵衣和紅豆餡連著粘稠胃液被襯衫給接住,一部分掉到地板,彷彿嘔血。
我猜這就是母親的靈魂裡有爛瘡的原因。
我比想像中來得更痛快,我看著傑痛苦地跪地抽搐,跟著他蹲下,我輕拍傑的背,想找些句子寬慰他。
我尋思未果。
傑的面色慘白,我抬起他的下顎,出乎意料,他沒有哭,只是絕望。
「傑,這不是你的錯。」我嘗試同理他。
傑重新找回呼吸,他大口喘氣,魔鬼在我的血液裡湧動,蟄伏在血脈底下的骯髒情慾終於找到出口。
我一直在等這一刻的到來,是她費盡心力讓我認為我和我的手足不同,我和夏油傑不同,她引導我認識傑為另一個獨立的個體,我們姓氏不同、長相不同、性格不同,她同意我受手足的靈魂吸引。
她比我更髒。
我單膝下跪,親吻傑酸澀的嘴巴,宛如一場隆重的儀式,鐘聲在我們的耳畔敲響。
傑的背脊抵牆,我們對視,遂時光的流動親吻彼此,和自己的弟弟接吻,唇舌交融,看傑的眼睛在不斷堆積的罪惡感裡閃爍情慾與苦楚的光芒,傑的手指攀上我的背,容許我打開他的身體,擠進他的甬道,聽他在高潮的火花裡求饒似地喊叫我的名字。
傑把腿放在我肩上,腳趾蜷縮,尖端的小口斷斷續續噴洩精水,我得以完整地沒入他,我強行撐開傑,無論身體或心靈,我讓他承認自己愛我,我看著他笨拙地接受我,我想他明白,這不是我們的錯。
事出必有因,我頭一次覺得,和母親很像也不是什麼壞事,每個家庭都有秘密。
而我們都確實是她的兒子。
朋友
悟擅長說謊。
雖然這麼形容自己的親哥哥並不公正,我修改用詞,應該說他擅長說服人。
悟蠱惑人心的招式很高明,他能在十分鐘交上朋友,我不清楚他用了什麼伎倆,但那些人都表現出歡迎他的樣子,連帶我也被算進群體裡,悟讓他們相信我們只是一對感情深厚的兄弟,我們勾肩搭背,或者在街上緊偎著彼此的手臂走路,不是基於亂倫,而是信賴。
「虛實參半才沒有破綻。」悟總結道。
硝子顯然不認同。
她是唯一參透真相的人,高中入學時,悟經常來我的班級串門,頻繁得像班級裡的一份子,所有同學都愛他。硝子的座位在我後面,她罕見地傳了紙條給我。
上頭寫著:你知道五條悟在你後頸留下齒痕嗎?以後小心點。需要圍巾的話我可以借你。
我的心臟驟停,回過頭看她,硝子一向面無表情,但那天她給了我一個稱得上友善的微笑。
她明白一切,甚至沒有打算給我辯解的機會。
我伸手擋住後頸,撐高領口,硝子從肩背包裡掏出一條粉色圍巾。
「如果你不介意這個顏色的話。」她遞給我。
我點頭致謝。「為什麼幫我?」
「不想看人出醜就算幫忙嗎?」硝子偏過頭。「我不覺得自己有幫上忙,如果你戴女孩的圍巾,說不定會被認為是同性戀,這也算好事一樁嗎?」
我對著硝子的詭辯愣了一會兒,她太坦然,所有精心雕琢的偽裝在她面前都毫無用武之地。悟對上硝子同樣吃鱉,他那一套在硝子身上沒有生效。
悟驕傲地分享他是如何引導眾人相信他透露出來的訊息,強化印象,和建築一樣,只要固化地基,再往上蓋任何東西都不困難,我們走在硝子身旁,經過前往車站一定會走的商店街,沿街張貼東京火山巡禮的廣告。
「你沒有辦法分辨那些人是不是只表現出『信任』那一面,大多數人把嘲笑放在心底,他們喜歡表演者,也需要這樣的存在,選擇忽略和堅信不移有時候看起來是一模一樣的東西。」硝子指向我們。
「就像你們,沒有人真正在乎你們。」硝子的話讓我和悟停下腳步,她也停下來。
「但你們卻製造擔憂,預想謊言被拆穿,時刻為逃跑做好準備,自討苦吃。」硝子的神情裡帶著厭煩。
「說真的,你們何不直接跑遠一點,去沒有人認識你們的地方相愛?」
食蓮者
我們在三根多停泊了一天。人是記取教訓的動物。
當日光從地平線升起時,傑設置了七點鐘的鬧鈴,我瞇著朦朧睡眼,去找床頭櫃響動的手機,房間的窗簾拉起,晨光透不進來,我在昏暗的光線打開手機並解鎖。
「航班公告……」我咕噥著,汽船公司的航班時刻表上寫著正常啟航。
這讓我的大腦變得清醒,我晃了晃懷裡的傑,他總睡得像無慮的孩子,彷彿夢裡的世界更廣袤也更自由。
傑比我貪早,要讓他起床並非易事,我親吻他顫動的眼皮、眉骨,用舌頭品嚐傑臉頰的絨毛,細密的毛孔被唾液打濕,顯得晶亮,我啄吻傑緊閉的嘴唇,將他從深度睡眠中喚醒。
我感覺傑的心跳、呼吸、腦波正在緩慢地開機,預熱。
傑昏昏沉沉地睜開眼,我對著他,成了他醒來時的第一個影像,我刻意用力地吻他,傑的後腦沉入床墊,離開時甚至啵了一聲。
「醒來了嗎?」
傑點頭,推開我的臉坐了起來。「船班有開嗎?」
我說有,傑敏捷地跳下床,赤腳踩在冰涼的磁磚,他說這樣有助於提振精神,他鑽進浴室,裏頭傳來水聲,我跟著進去,傑在刷牙,剛洗完臉,臉上還凝結著水珠。
我擠開他,搶洗手台的位置,傑瞪著我,用手肘把我頂走,我站定,紋風不動,把寶貴的出門時間花費在這樣無聊至極的競賽上。
傑噴了我一臉唾沫,薄荷牙膏的味道撲面而來。
他漱掉泡沫,臨走前還踩了我的腳背。
我用最快的速度把臉洗了,刷牙,再用漱口水,我衝出浴室,傑正收拾昨晚拿出來用的零星行李,聽從硝子的提議決定出行的人是我,安排旅宿行程的人是傑,我們是默契無間的兄弟,世上最理解彼此的愛侶,我將他打橫抱起,扔在床上,傑在混亂的床鋪翻滾一圈。
他用受驚的表情看我。
我壓制傑,居高臨下地欣賞他的一切,我既是他的兄長,也是他的情人;我是他的導師,也是他的學生,我是他噩夢裡的怪物,而他是我的全部。
我問他:「你真的知道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裡嗎?你可以回頭,夏油傑。」
傑的眼神隨我的問題冷靜下來,他舉起雙手,捧住我的臉,他像個虔誠的禱告者,手持神明的聖物,傑的掌心柔軟,指尖燠熱,我所見過的所有生物裡面,唯有傑始終純潔美麗。
「我早就已經抵達了,五條悟。」他說,然後仰頭吻我。
他指向我,既像遠方,也是歸途。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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