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軸在宮侑在黑狼隊打球的時候
我咬牙切齒的時候,通常都是宮侑費盡心力惹毛我的傑作,浴室裡混著染劑的黑水四濺,磁磚,馬桶、洗手台無一倖免,我抓著宮侑的髮根,他扯著我的衣領,宮侑坐在我胸前,健壯的小腿收攏,擠壓我的肋骨。北前輩出現在這個場景裡的話,大概會把一輩子的氣嘆完。
我猜導火線是昨晚黑狼隊慶功宴的聚會,日向和木兔說想見見我,電話那一頭的宮侑既不滿又興奮地問我去嗎?我不用照鏡子都能看見他忘乎所以的表情,隊上的人同意我去,我也就跟著去,宮侑挑了能一起出發的時間,我們上同一台計程車,沿路宮侑嘰嘰喳喳地和司機搭話,如果真要比喻宮侑這個混蛋,那麽他肯定是顆轉個不停的陀螺,不靠任何外力也能成為一叢龍捲風。
司機放我們在餐廳門口下車,宮侑搶在我前面進餐廳,走進包廂時,發現大部分人都到了,我瞪著宮侑的後腦勺,他肯定沒告訴我正確的約定時間。
包廂是個略寬的長方形,空間不小,起碼能裝下十五個運動員體型的成年人,日向坐在最內側的位置,抬起手朝我們熱情地招呼,氣氛瞬間變得像同學會一樣。
我環顧座位和已經上桌的料理,宮侑沒理會我的猶豫,逕自往隊員聚集的位置過去,我不覺得自己應該跟著進去那個圈子,但木兔身旁有個空位,我想是為我留的。
就在我花這幾秒鐘思考該往哪裡落座時,一個坐在離包廂門口最近的女孩,突然向我搭話:「你、你好,請問是宮先生嗎?」
我挑眉,在場有兩位宮先生,但她尋找的對象顯然不是宮侑,我注意到她的表情,低下頭,無法與人對眼,連帶耳朵也紅了,是因為酒嗎?我瞥了眼她桌上擺著的那杯蘋果汁。
「我是宮治。」我點點頭,接下這個提問,順勢坐到她身旁的位置,她儘量表現得不驚訝,從長桌的抽屜翻出菜單,支支吾吾地問我想吃點什麼,宮侑發現我沒跟上,狐疑地回頭望,我向他們揮揮手,打聲招呼。
木兔和佐久早雖然疑惑,卻沒有從包廂深處走向前,宮侑看看我、再看看我旁邊的女孩,比了個中指給我。
宮侑發訊息過來,他說的是:「你這頭發情的豬。」
整場宴會我都把時間花在這個女孩身上,她離席去化妝室時,我看見她握著的手機桌布閃過穿著稻荷崎隊服,正準備跳發的我,高中畢業後我幾乎沒翻過比賽時的照片或報導,畢竟宮侑補全了這點,我不需要懷念排球的時間。
宮侑抓到空檔,出現在我背後,用手拽著我的胳膊,把我拖出包廂,我沒有任何掙扎,順從宮侑的蠻力撞在牆壁上,肩胛骨傳來細微的鈍痛,宮侑的臉扳起來,他實在不適合這樣。
「你來這裡相親的?」他質問我,我想他的如意算盤是把我帶到隊友前,聽日向如何稱讚他藉此炫耀一番,但他失敗了。
「她問我是不是宮先生,我回答她是。」我看向宮侑,直直地望進他眼睛的盡頭,那裡連接著宮侑發狂的大腦。
「她沒有搞混我們,這讓我很高興。」
宮侑的怒火被我徹底點燃,我幾乎可以感受到他的體溫是如何升高,也清楚怎麼讓這股熱度降下,宮侑給了我肩膀一拳,不是太用力,他轉過身,嘴裡嘟囔著:「回去了。」
回到現在,練習完的宮侑回家時拿著美妝店的塑膠袋,進家門什麼也沒說,衝進廁所後鎖上門,他發神經的次數頻繁得讓我沒辦法理性地判斷宮侑究竟是不是個瘋子。
我覺得是。
他把自己關在廁所足足一個半小時,我坐在客廳的沙發看綜藝節目,盤算著再過十分鐘去敲門,浴室的門被打開,傳出巨響,我回頭去找宮侑,他染黑的髮絲滴著水,兩側臉頰的水珠像結實的葡萄。
「你幹嘛染頭髮?」我瞪大眼睛瞧,確認自己沒看錯。
宮侑往我的方向走來,臉色陰沈:「你給我進來。」
他拉起我的手臂,把我從沙發上拖了下來,我跟著宮侑走回浴室,他濕透的腳掌在地板留下腳印,像命案現場的痕跡,我想確實有什麼事要發生。
宮侑推我進浴室,把我架在闔上的馬桶蓋,讓我被迫坐在有斜度的免治馬桶蓋上。
「要幹什麼⋯⋯」我話沒說完,宮侑把洗手台裡調製好的染膏整坨倒在我頭頂,冰涼的陌生觸感讓我下意識打掉宮侑的手。
漆黑的染膏有過半糊在磁磚上,宮侑伸手去抓,試圖把染髮劑重新放回原位,也就是我的頭髮,「侑!」
我叫嚷著,宮侑紋絲不動,我抓著他兩隻手腕,抬頭迎接宮侑居高臨下的模樣。
「你現在在想什麼?」
「宮先生只能是兩個人。」宮侑宣佈著,「沒有人可以分清我們。」
我覺得有些念頭就應該死在肚子裡,譬如說現在,宮侑捧著我的臉,十指沾滿黑色的染料,他每一個動作都在我的身體留下很長的污痕,宮侑彎下腰,以便湊近我的臉吻我,整個浴室就和我們一樣骯髒。
怎麼可能分得清,我和宮侑,同卵雙胞胎,連基因都告訴我們世上再無相像的他人,沒有靈魂伴侶、不會相見恨晚,如果宮侑是顆停不下來的陀螺,我就是被水線擺弄的扯鈴,只要宮侑不停下,我這一生只能隨著他轉。
宮侑吻我,而我咬破他的兩片唇,我們接著打架,窮盡一生重複相同的行為。
因為是兩個人,只能是兩個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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