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夏/一年級故事捏造/OOC私設多

 


通常危機都是有徵兆的,但經歷過的人才有辦法看出線索,我記得第一次遇見這樣的情形是在走回宿舍的路上,那天家入在最後一堂課展示了反轉術式的用法,每個人使用咒力的方式不同,像在腦海想一隻貓,哪怕輪廓相同,差異就在毛色和體型上面,百種人的心中會有上千隻貓,想得越細,展現出來的術式越複雜,家入拿美工刀輕輕地在自己的手上劃出一條直線,紅珠子般的血溢出,她用另一隻手指著傷口逆向回去,綻開的肉如補丁一樣被縫合,家入看向我們,摸了摸癒合的手背,她說:「以防萬一,提醒你們傷口還是會痛,臟器類基本上沒有辦法治療,不要太亂來。」

我想起電影裡那位治好盲人的神,看著家入那張和慈悲沒有關聯的臉,「所以嚴格來說你是性轉的耶穌?」

家入聳肩,對我的話沒有任何反抗:「你怎麼不乾脆說我是五條天神?」

夏油應該想像過我和家入成為親戚的畫面,他走到我和家入之間,雙手交叉抱胸,一副忍受不了我們的語氣:「你們對被崇拜這件事太理所當然了。」

「變普通比較難。」我大口嘆氣,家入跟著笑,說她羨慕夏油傑。

她沒上過普通人的學校,從六歲開始咒術師的生涯,從挫傷到骨折一個個案例學過來,比起國英數先熟悉的是人體結構,肌肉生長的方向、每個神經和淋巴節的位置,她的咒力凌駕於生命之上,周圍的人都說,只有你能做到。「唯一」這種事也是切實的詛咒,家入看向夏油,問他:「跟非術師一起上學的經驗怎麼樣?」

夏油想了一下,斟酌著回答,最後他說:「格格不入?」

我假裝錯愕,「怎麼跟我想的答案不一樣?和人類一起上課不好玩嗎?」

「說得好像你不是人類。」家入厭煩地說,並不滿意我的回話,「別再像剛入學自我介紹時說什麼自己是最強這種話,太中二病了。」

「不然你本來想了什麼答案?」夏油問我。

「沒人怕你。」我曾經那樣想像過的,和凡人勾肩搭背,穿越校舍,在室內拖鞋塗鴉,交換最新一期少年週刊,坐末排位置上打盹,放學時夕陽的光灑進來,窗外還有足球社練習的聲音,有人站在教室門口揮著手等我一起回家,我回看夏油,然後說:「有人和你做朋友。」

夏油愣住了,我接著問:「不是這樣嗎?集英社是這樣教我的。」

「集英社?」家入同夏油偏過頭,表示困惑。

「少年週刊JUMP,你們看過死神沒有?露琪亞怎麼可以不是女主角?」

「露琪亞不是女主角,不然是誰?」家入皺眉。

夏油思考了一下:「織姬吧。」

我們從教室邊走邊聊死神後續的發展,家入越聽臉色越垮,在男女宿舍分開走的岔路上,她打住我和夏油,「看烏龍派出所吧,兩津不會背叛讀者。」

臨走前她還說:「也別信什麼熱血、友情、勝利,所有少年漫畫的主角都只負責失去和犧牲而已。」

我們目送家入的背影,沒想到露琪亞跟戀次結婚的結局如此打擊她。我和夏油併著肩走,家入不在,對話的空間隨之縮短,沈默與晚霞籠罩我們,夏油走路時常踢著腳尖走,刻意踩出聲音,我跟著他邁步,石板路被我們走成一場踢踏舞演出,離宿舍剩幾步路,夏油停下來,聳著肩膀笑。

我問他:「有什麼好笑的?」

「剛才,」他指著腳上的綁繩黑靴,踏了兩下,鞋跟敲在地板上發出清脆聲響,「太有默契了,你平常也會這樣?」

我沒說是學著他做的。我也踏兩下,夏油又笑了,他以為東京和老家會很不同,但高專的風景像他故鄉的影子,石板路、三門、廳堂、鐘樓,還有墓園,袈裟變制服,同樣包裹在某個體制和規範底下。

「你看過夏目友人帳嗎?」他突然問,我看向夏油,不確定地點了點頭。

「有隻肥貓對吧?」

對。他笑著說,作者八九不離十是窗,他把我見過的所有東西都畫了出來:木造天花板上的陰影、榻榻米被異物摩擦的聲音、摸在肌膚上黏液一樣的觸感。神靈和鬼魂只是一念之間的不同,他見得太多,在無知的情況下目睹過咒靈殺人,同班同學死在操場上,跳高的欄杆從嘴巴通出肛門,如同串燒被吊在半空中,他做過幾次相同的夢,忘了長相和性別的同學總要在夢裡問他,為什麼不救我?

我靜靜地聽,夏油把要說的話梳理得整齊:但我不知道自己有能力救,直到有隻蠅頭鑽進他蓋住全身的棉被裡,他抓住祂,想往外面扔,張開手卻發現蠅頭變成一顆漆黑的球。夏油當時還想著,自己的雙手肯定有超能力。

經歷幾次,屢試不爽,夏油的父母什麼也看不見,他有很多的不能說,掌握制服咒靈的方法後,房間裡多了幾個裝滿黑球的紙箱,他終於為自己的異常找到療法,像家入癒合手背上的傷,老家寺廟的住持某天找上他,解釋了咒術,洞悉他的才能,告訴夏油傑不止如此,他在住持的牽引下將箱子打開,一顆顆嚥下去。

我忍不住問:「你真的直接吃?那吃起來什麼味道?」

夏油傑一言難盡地說,「把所有能想到最噁心的東西混在一起還加倍濃縮,剛開始吃一顆我要吐三次。」

我感覺一陣反胃,夏油也是。我們重新邁步,往宿舍大廳進去。

「希望待會的晚餐不要有黑木耳。」我說,夏油贊同地點頭。

才走進大廳,夏油忽然蹲了下來,發現他沒跟上,我回頭去看,他埋著臉把自己藏進膝蓋裡。我盯著夏油的頭頂,梳起的圓髻埋住兩個髮旋,他渾身發抖,在氣溫三十五度的夏季底下冷汗直流,日光燈把夏油的影子拉長,影子內部流動著黑色的污水,我用咒力去看,被他吃下的咒靈在夏油傑的靈魂裡聳動,遊走在他的每一根血管之中,所有的孤魂都在搶奪這個身體的主導權,肯定疼,由體內反覆被撕裂的痛楚,隨著每一滴汗流下來。

我理解他,所以同情。

我單膝跪地,扶著夏油傑的頭顱,叫他的名字:「夏油。」

他沒有聽見,我再喊一次:「夏油傑?」

我湊近他耳邊,嘴唇抵著厚實的耳垂,在咒力不穩時我總那麼做:「傑啊,聽到我嗎?」

夏油傑的身體顫動著,我一遍遍說:「夏油傑,你是最強,你什麼都能聽見,什麼都能感受,你控制萬物,你是最強。」

遠處傳來鐘響,烏鴉的鳴啼越過屋頂,穿過磚瓦,過了十分鐘,我唸經那樣說服他,夏油不再顫抖,他緩慢地從膝蓋上把頭抬起來,一縷髮絲從右邊臉頰散落下來,他看著我。

「你剛剛叫我什麼?」

我感覺像噎住:「夏油傑?」

「這感覺真好,五條悟。」夏油笑著答。

「你經常這樣嗎?」我指的是咒力失控。

夏油答非所問:「不常。」

「是嗎?」我對這個回應抱持疑問。

「那你呢?」他回問。

「我什麼?」

「剛才那樣。」 抱著某個人的頭祈禱,發誓一樣。

我頓了下,「不常。」

夏油傑的五官完全地舒展開來,他瞇著眼,拋了我這輩子都沒有辦法拒絕的請求過來。

「最強的五條悟,要和我當朋友嗎?」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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