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ary:
夏油傑並不懷疑是命運讓他站到五條悟面前,即使大多時刻命運都是超市特賣活動能抽到的籤,集滿三支籤抽一顆球,尋常可見,願者上鉤。

Note:
有能力DS,Dom!五條悟Sub!夏油傑,除了語言外五條也能用眼神命令夏油,寫在他們成為摯友之前,一年級的五夏,OOC我的,他們屬於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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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是羅盤,慾望是暴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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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雨天。

來到東京之後經常下雨,雨水通常伴隨霉味,在木造建築內尤其明顯,但對東京這樣的水泥森林而言並不,無法被石灰吸收的髒水流進下水道,每一處街道都有人孔蓋,和家鄉不同,傘也變得輕易取得,半徑五公尺內至少會有兩間便利商店,夏油傑站在全家超商的騎樓前,手裡是花三百日圓買來的透明長柄傘,空氣裡有灰塵被洗淨的悶臭,他抬頭看霧濛濛的雲層,密蘇里號戰艦一樣的顏色,行駛在海面上看不出形狀,躲進去剛好,他買了傘,但沒有方向。

顯而易見的事實:他迷路了。

咒術高等專門學校和霍格華茲學院有個相同的特點,分散於各地的學生要引頸期盼等著一張入學邀請函,像分類帽那樣拆開信,才知道自己被分配到哪個學院,東京或京都,對夏油傑而言都無所謂,離家是唯一的選擇,信裡附了地圖,在終點站下車,照理來說會有高專的人來迎接,他低下頭又讀一次皺巴巴的入學通知,日光車站和東武日光車站差在哪裡?

「JR線和TN線,不好懂對吧?之前還有人搭到動物公園車站,再往回坐到晴空塔下車,順便買了巧克力口味的豹紋香蕉蛋糕,東京就是如此難以捉摸的城市。」悄然無聲站到夏油傑身旁,撐著透明長柄傘,戴著圓框黑墨鏡的男人朝他搭話,自顧自地說了一長串,夏油傑第一眼注意到了他的制服。

「高專的人?」夏油傑挑眉,「不對,你是學生?」

他說:「五條悟,特級,一年級。」接著指向夏油傑,「和你一樣。」

夏油傑看向五條悟,吸光的鏡片倒映他的臉,他只看得見自己,夏油傑判斷下得極快,把信件交給五條悟,指著上頭的字:「我坐錯站了?」

「啊,對,是說你不打算和我打招呼耶?」五條悟答腔,卻帶笑意。

夏油傑伸直手臂,傘面朝上,按開閘口將傘撐開,雨水打在傘上,發出淅瀝聲響,他走到五條悟面前,視線有幾公分的誤差,夏油傑忽略抬高下顎的角度才能看清五條悟的不快感,「夏油傑,特級,一年級,但我們不同。」說完他低頭從口袋翻出黑色貝殼機,確認距離報到時間還有一個小時,足夠充裕,「我餓了,回學校的路上推薦我好吃的。」

五條悟挖著口袋,從褲子裡挖出一台手機,夏普同款,白色外型,他打開手機,「好,你先開紅外線。」

突如其來的巧合讓夏油傑起雞皮疙瘩,「我拒絕,你帶路吧。」

五條悟扁了扁嘴,眼前的新同學看來不屬於聽得懂人話的類型,夏油傑任憑五條悟抽走他的手機,從設定裡開啟紅外線,共享彼此的聯絡資訊,他為什麼非得和一個見面不到五分鐘的人交換號碼?五條悟用左手拿傘,邊走邊傳輸,夏油傑走在他右側,行人集中於街道兩側,只他們二人踏在逐漸積水的柏油,在人群中逆行,夏油傑不認識路,順著五條悟繞路的意,反正他也不懂,但他認識五條悟。

哪怕不是術師,他都是個怪物,甫一出世就聲名遠播,五條家的六眼,白化症的孩子,價值上億的人頭,頭頂上掛著極優Dom的標籤,有關他的事蹟不需細數,夏油傑並不感興趣,不曉得走上多久,褲腳濕了一半,五條悟帶著他拐進小巷子,出車站商街後的建築多半是山腳下的平房,巷內比鄰住家。

「要去哪裡?」他忍不住問。

「你不是肚子餓嗎,我們先吃飯吧。」約莫是轉進來後的第五間住宅,五條悟停下腳步,傘收在門口的傘桶,撩開門簾,把鞋脫在階梯前。

沒有店名,廳內是鋪滿榻榻米的半開放式格局,三張小矮桌與六個座墊,裝潢像有牆壁的鴨川納涼床,櫃檯還要再進去一些,中間用白色竹簾遮蓋,夏油傑跟著收傘,脫鞋,赤著腳踩在具年代感的榻榻米上。

夏油傑四處張望,五條悟隨意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哪怕是這樣的餐廳都有菜單,米白色紙張與手寫毛筆字,再用護貝膜保護起來,夏油傑眼前一亮。

「笊籬蕎麥麵,要加炸蝦。」他指向寫著招牌字眼的第一選擇。

五條悟不以為然,「來這裡當然要吃焙茶冰淇淋!」

「我講的是飯,你那也配算食物?」夏油傑對甜食沒有喜惡,他實在感覺饑餓,不禁惱怒五條悟的不按牌理出牌。

他們對坐,四目交接,夏油傑還沒見過五條悟的眼睛,但他下意識認為應該是藍色的,五條悟憋著一口氣,大笑出聲,幾乎掩蓋雨聲,夏油傑看他笑得彎腰揉肚子,皺起細長的眼瞼,垂下眉骨,情緒跟著冷靜下來,自從坐上火車前往東京那一刻,他的心始終懸盪在半空中,混雜欣喜與不安的感情,他像搖動的可樂,膨脹到某個程度,稍稍扭開瓶口就忙著洩氣,五條悟鬆動了他一直繃緊的弦。

他笑得不能自己,眼角逼出生理性的淚水,不得不拿下墨鏡擦,夏油傑也笑了。

「五條悟,特級,一年級,我沒聽過有人這樣介紹自己。」

「就是我啊?」

五條悟轉過頭來看夏油傑,裝作一本正經,夏油傑確認五條悟眼睛的顏色,中獎一樣,他沒想過他能這樣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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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慣像漸長的頭髮,等留長了才發現過去了。

他太早卸下心防,以致於五條悟的侵入顯得自然流暢,雖說與不請自來的人探討禮貌本身就不合常理。那天等他們吃完飯,爬上山,等待他們的是苦著一張臉的女孩,身旁站著看上去像教師的魁梧男性,五條悟和夏油傑對望彼此,五條悟先開口問:「我們遲到了嗎?」

留著鮑伯短髮的女孩比出勝利手勢,說:「足足兩個小時。」

「五條悟、夏油傑,你們這兩個傢伙⋯⋯」夏油傑從聲音判讀出女孩身旁的男子就是導師夜蛾正道,「立刻給我和家入下跪道歉!」

開學就給了同學和班主任深刻印象,夏油傑和五條悟任憑夜蛾正道拽著他們的領子,拖行好長一段走廊,再將他們扔在宿舍入口,相鄰的兩間房,夜蛾正道審判兩人的罪行,分別進行制裁,最後抽房間時,夏油傑率先選了右側有窗戶的那間,五條悟聒噪地反對著。

夏油傑端出理由:「是你害我遲到的。」

「吃了三碗蕎麥麵的傢伙給我住嘴!」五條悟抗議,事已既成,夜蛾正道交代完日程,轉身走了。

宿舍就這麼定了下來,但五條悟實際待在自己房裡的時間少之又少,他每隔三小時就有一個新的理由來敲夏油傑的房門,借牙膏、漫畫、他混放而丟失的半隻襪子,什麼狗屁倒灶的藉口五條悟都想得出來,經過半年,直到夏油傑忍無可忍,終於宣布給了他備份鑰匙的權力:「我的門總有一天會被你敲壞。」

「你堅持了半個學期,我很欽佩。」五條悟接過鑰匙,事不關己地拍起手來,夏油傑的房間隨處都有他生活的痕跡。

夏油傑頭痛欲裂,「你信不信我真的有一天會殺了你?」

「欸?我不信,因為你殺不了我。」

他丟下這句話,像一枚螺絲用十字起子鎖進夏油傑的腦殼裡,有股光火燃燒著,他沈默下來,五條悟渾然未覺他的不快,走過去翻動夏油傑書桌上讀到一半的小說,五條悟做什麼都不差,正因如此就什麼也不做,讀書也是,他不是那種享受過程的努力家,和夏油傑全然相反的存在,如同他們的手機,一黑一白,兩極陰陽,開學等了他們兩個小時的家入硝子,在夜蛾正道的第一堂課,平靜地目睹兩人因如何產生咒靈的理論大吵一架,下課時又恢復如初,沒事一樣走去投販賣機的飲料,家入硝子跟在他們後面,夏油傑轉身遞了一瓶能量飲料給她,「你們本來就認識嗎?」她問,夏油傑一愣,搖了搖頭,「這樣啊,我以為特級咒術師都是妖怪,原本還有點緊張,但你們實在顛覆我的想像,說實話,我真慶幸你們是這樣的混球。」

家入硝子微笑著,夏油傑無論怎麼想都不覺得那是稱讚,五條悟尤其加深他的感慨,他走上前把五條悟手裡的小說搶回,「別碰我的東西,還有你剛才說什麼,我殺不了你?」

五條悟對上他的眼睛,「小氣鬼!說你殺不死我並不準確,也許比普通人更容易一些,因為你是Sub,極優的Sub,敏感與具備操控性的天性讓你成為了特級操術師。」

像刮開獎券一樣,夏油傑分不清現在感受到的究竟是欣喜還是震驚,憤怒或是羞恥,全部的情感融成一塊巨大的冰島,籠罩在夏油傑的影子裡面,體溫急速下降,他感覺自己的五官被拆成不同的部位,在不對的位置拼湊起來,五條悟直勾勾地盯著他,時間彷彿停滯了幾秒鐘,夏油傑回過神來,箭步上前抓住五條悟的領口,原本拿著的書掉在地上,彼此的距離趨近於零。

他的身體在顫抖,五條悟肯定知道,夏油傑說不出話來,後排牙根咬得老緊,臉頰都印出皺摺,他的手就放在五條悟胸前,對他而言唾手可得,五條悟的手指如蛇一般攀上夏油傑的手腕,從襯衫的袖口靈巧地鑽入,小心翼翼地撫過夏油傑的肌膚表層,指尖成了吐信的舌頭,唾液和毒液隨五條悟摸過的範圍擴大為強烈的麻痺感,逐漸蔓延到全身,「我用眼神就能讓你下跪,你不知道吧?傑。」

這是五條悟第一次喊出他的名字。相識以來,他們心照不宣地未曾定義給對方的稱呼,叫姓氏太過疏離、喚名字卻過度親暱,即使五條悟將夏油傑這間帶窗的房間視作己用,關係裡仍有無法處之泰然的地方,夏油傑也意識到了,他們之間避而不談的禁忌,暴露自己的第二性別不算光彩的事,他除了是千年一遇的咒靈操術師,還是國內唯一的極優Sub,窮極一生,他最不能見的人或許就是五條悟。

現在五條悟把真相攤開,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他艱難地抽開手,往後退了兩步。

「滾出去。」他感到難堪,決定不看五條悟的臉。「這對我不公平。」

夏油傑不曉得五條悟露出什麼樣的表情,他的聲音迴盪在室內,思緒陷入其中,五條悟挪動腳步,走向門口,夏油傑驚魂未定,彎下腰去撿那本小說。

「跪下。」五條悟的聲音直接穿透了夏油傑的身體,耳廓響動低頻率卻劇烈的震動,他摀住雙耳,不敢置信地瞪著五條悟的背影,「跪著求我別走。」

這是夏油傑初次經歷的Dom語言,有如全身細胞裡的基因序列被重新安排,內臟也被翻轉過來,一股力量將他靈肉分離,他以為自己正在失控地嚎叫,反抗著五條悟對他做的這一切,然而並不,他成為一頭剛出生的鹿,全然地新生,帶著淋漓的羊水與鮮活的體液,尚未學習步行,於是雙膝匍匐。

他跪在地上,用盡全身力氣哀求著五條悟留下,沒有任何抗拒與掙扎。

「別丟下我。」他伸手,張開五指,即將展翅的蝴蝶那樣,「留下來⋯⋯就待在我身邊,悟。」

五條悟維持著背對夏油傑的姿態,他一手促成的傑作:「站起來,走到我身後。」

羞辱感被夏油傑拋諸腦後,他遵循Dom的命令,起身來到五條悟的背後,他緩慢地回過身,再度與夏油傑相望,五條悟摘掉鼻梁上的黑色墨鏡,囊括整個宇宙的眼珠色澤在夏油傑眼前無限延伸著,涼爽晚風從半掩的窗戶拂來,他渾身沁著熱汗,等待五條悟的下一個指令。

五條悟捧著他後頸,輕輕吻了他。

夏油傑捏緊手心,強迫自己呼吸,五條悟的鼻樑頂著他的臉頰,粗糙地吸著他的嘴唇,夏油傑感覺唇面被溫熱的舌尖舔舐著,五條悟誘使他張開嘴,一道細小的縫隙他都能滲透進來,夏油傑像站在甲板上迎接暴風雨的水手,雨滴浸透他的衣料與肌膚,濕得體無完膚。眼前面對著一團漆黑混亂的龍捲風,風捲入他的口腔,五條悟靈巧的舌頭長驅直入,貪婪地吸吮夏油傑被摧毀成碎片的自尊,他們變換著角度親吻,夏油傑抱著五條悟的脖子,吻了一整個世紀那麼長。

五條悟在漫長的親吻裡,找到容許思考存在的時間,從見到夏油傑的第一眼,他就預想到了這樣的局面,極優Dom和Sub的頻繁接觸,導致雙方體內的荷爾蒙濃度上升,Dom的支配慾會無盡無休地增生,而Sub只要他的一句話就能輕易地進入Sub空間,他若開口讓傑去死,夏油傑會毫不猶豫縱身而下。這樣的衝動若無法緩解,長久的忍耐對於五條悟和夏油傑都是致命的,譬如現在,他從靈魂的深處渴望夏油傑,他得親眼看著夏油傑下跪,裸身匍匐四肢,哀求他的控制、唾液、精液,他的一切。

他意識到這就是他想要的,被喻為怪物出生的他,或許只求理解。

五條悟鬆開擁抱夏油傑的雙手,他們以不同的頻率喘息著,夏油傑的眼神從迷惘逐漸浮現不甘,他趁五條悟吸氣的時刻給了他一拳,五條悟似乎就等著這一擊,他扎實接下,夏油傑的指節隔著頰肉撞在五條悟牙齦,鈍痛各自襲上他們的手背和神經節。

「悟,你打算道歉嗎?」夏油傑問,他早已習慣也接受五條悟入侵他的人生,拿走他的手機、他的聯繫方式、他的牙膏、漫畫、他那半隻該死的襪子,所以他想,如果只是區區的人生,好像也沒有什麼值得留給自己的。

五條悟眨著眼,滿嘴的血腥味,嘴角帶著傷口,驚奇地望著坦然無懼的夏油傑。

「不打算。」他說,邁步把夏油傑逼到床邊,「傑,你再叫一次我的名字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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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還是那樣熱,家入硝子沒有打算換掉身上的夏季制服,雖然裙子對她來說不是太親切的款式,拜反轉術式所賜,毫無攻擊能力的她通常會跟著兩個問題學生一起出任務,如果以遊戲比喻,五條悟是戰士、夏油傑是魔法師,她則是在後排施放BUFF輔助的僧侶,乍看之下無比合理的安排。

「所以你接受了嗎?」家入硝子在夏油傑遞能量飲料給他時問他,家入盯著他手腕靠近動脈的肌膚上方,那些平常藏在制服底下瘀血般的吻痕。

夏油傑偏過頭,臉上掛著問號。

家入硝子盡可能表現得讓自己看起來不在乎:「五條搬去你房間的事。」

「我有拒絕的餘地嗎?就算我不要,那頭豬還是會住進來。」夏油傑聳肩,打開手中麥茶的易拉環,發出清脆的聲音。

家入硝子走在夏油傑身側,陽光將紫外線投放在陰影之外的光裡,樹蔭在他們身上曬出光斑,她小口喝著維他命口味的氣泡能量飲,「夏油你是故意的吧?開學那天,你早就來過高專,不可能不知道路,你只是想讓五條先找到你。」

她洞悉一切。以她對怪物的理解,五條悟和夏油傑的孤獨連質量都是同等的,他們的一拍即合,是源自靈魂的共鳴,無人可觸及的境界。

夏油傑瞇著眼,笑了起來,「是嗎?我沒印象了。」

家入硝子不再說了,細節並不重要,她忽略夏油傑的裝傻與五條悟的願者上鉤,畢竟她對「合理」感到無比地滿意,她想起以前讀過的小說裡,有句話用在兩人身上再合適不過。

希望貫穿一切,臨死也不會拋棄他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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