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到自己很恍惚我究竟在寫什麼東西呢太清水了太彆扭了太青澀了我討厭高中生你們可不可以趕快交往(......)


Spring(二)

  大姊對於兩個男高中生帶三歲女娃逛動物園這詭譎提議給了一個讚許的眼神。
  箭在弦上,我想不到恰當的理由婉拒青峰的邀請,隔天週日依約帶著穿了老媽親手縫的碎花小洋裝出門的彌子,比起約定時間還早十分鐘抵達上野車站。

  週末的上野車站人潮洶湧,大部分都是帶著小孩的夫妻檔,其中也夾帶不少十指緊扣的情侶,我站在驗票匣附近的柱子,盯著來來去去的人群不禁頭皮一陣發麻,雙腳從出月台那瞬間就有想回頭逃走的衝動。

  彌子不厭其煩地捏著我的臉頰,把食指和大拇指圈起來想從我的顴骨捏出一顆白玉似的,我緊緊抱著彌子,讓她坐在我的手臂上,我的視線掉落在擁擠的人流裡,一點都不期待看到青峰大輝的出現。最好是放我鴿子吧,小青峰。

  我在內心禱告,青峰大輝的臉卻下一秒就從月台出站的樓梯口緩慢地浮現,很快就發現我的青峰穿著休閒的蘇格蘭格菱紋薄夾克和裡頭一件黑色的發熱衣,腳踩著一雙藏青色的converse帆布鞋走過來。我低頭瞟了腳上那雙鮮黃色的帆布鞋,為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無可救藥地高興起來。

  「你到很久了?」青峰挑眉,第一句話居然是問這個。
  我免不了訝異,卻只是笑了笑:「沒有,剛到而已。」懷裡的彌子這時動了動,她放開凌遲我的手心,偏過頭疑惑地望向那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彌子,他是青峰哥哥。」我把彌子抱近青峰的方向,她眨眨眼,我看著青峰與她四目相交,心底漾起一股奇異的感受,嘴角忍不住笑意:「小青峰哥哥。」
  青峰給了我一個吐槽的眼神,隨後看回望著他一臉癡傻的彌子,他不太自然地伸出食指和彌子握手:「嗨?」

  彌子盯著青峰朝她湊過來的手指頭,電光石火般地伸長了頸項咬住青峰的食指,「彌子!不可以!」我和青峰立刻嚇了一跳,我拉著彌子往後退,她卻抓住青峰的手把它當玩具一樣啃起來。青峰沒有收回手,臉上帶著奇怪的表情。

  「彌子。」青峰的聲音低沉地重複了一遍彌子的名字,聽到叫喚的彌子從他的手指甲裡抬起頭,「你叫彌子嗎?」
  彌子的眼睛遺傳到大姊,是一對又大、眼皮摺痕又深的圓眼睛,她眨著足以掃開一排灰塵的長睫毛看著青峰,笑著點點頭,藉青峰的手當施力點爬過去,我連忙抓緊她,彌子穿過青峰的肩頭,印了一個親暱的吻在他臉頰上。

  「青轟!」彌子拔高音地叫著,把青峰的Aomine念成Aomime,因方才得逞的惡作劇笑得滿足。
  青峰看上去一愣一愣的,就在我正想解釋彌子的行為是出自於善意時,青峰大輝做了件我意料之外的事。他湊上來回吻彌子圓滾滾的柔嫩臉龐,接過彌子好奇的目光,露出一個前所未聞的溫柔笑臉。

  我一瞬間忘了剛才要說些什麼,就只是盯著青峰柔得能溢出水滴的眼角發呆。彌子咯咯笑著,和她打完招呼的青峰拿著手裡的Suica往出站的票匣口轉身,我這才回過神來跟上去,隨青峰大輝一塊出站。

  在車站便標示上野動物園的方向,連出站的月台都張貼隨季節變換而更新的上野動物園廣告,彌子對印著熊貓和長頸鹿的粉色長幅很有興趣,伸長了手想摸。標示顯示徒步穿過恩賜公園約五分鐘就能抵達上野動物園,青峰配合著我漫步穿越公園,途中路過一間整間店用木頭裝潢的星巴克,聳直的招牌用典雅上漆的長方體橡木穿插在綠底女身的商標背後。

  台東區的氣氛和青峰家所在的文春區類似,井條有序的慌忙中都市巷弄夾帶獨樹一格的閒適。我們走在綠地中央鋪設的石磚路上,染井吉野在三月開得滿地都是櫻花香,不少遊客擠在公園的櫻花樹下合照,青峰和我一直沒說話,倒是彌子不斷發出類似驚嘆的呀呀聲,她看見三三兩兩已經會自己走路的小孩在沙地上撿樹枝,騷動著雙腿想掙脫我的懷抱。

  「嘿。」青峰發出一聲警告,彌子回頭看向他,他走近那群孩子在的沙地,彎腰去撿一根稜角沒這麼鋒利的樹枝,「等一下跌倒會痛哦。」然後看著彌子興高采烈地接過那根樹枝揮啊揮的。

  我瞥了青峰一眼:「謝謝。」我頷首,而青峰只是聳了聳肩沒回我話。

  路途不長,我們很快就看見動物園門口。不少人在自動售票機和售票亭排隊,青峰從隨身小包掏出兩張廠商贊助的入園票,我稍微想像了一下青峰不苟言笑的父親拿這兩張票給他時,這對父子的表情──肯定很僵硬。我悄悄地笑了出來,青峰走在前面,把兩張票交給驗票的工讀生。

  一看見動物園入口就興奮得狂蹬腿的彌子我終於抱不住,站到地面時彌子腳上那雙兒童橡膠軟鞋發出「噗滋」的聲音,我牽著彌子的手亦步亦趨地入園,彌子的快樂隨著腳底的橡膠鞋不斷傳來噗滋噗滋的音樂。

  「等一下。」青峰叫住我,匆忙地跑向入口處的右手邊,我這才發現園區內設置了推車租借和行李放置箱的紅色帳篷,我牽著彌子站在帳篷前等,青峰付了租金三百元得到一台紅色小推車。

  彌子坐進推車時歡樂地叫著我的名字:「溜太!溜太!」她的臀部跟著身體搖擺上下跳動,「推推!」
  「是、是,我來推。」我認命地聽從彌子公主的要求,握上推車握把前進時發覺轉彎還真是個罩門,園區內的柏油路沒有我想像中那麼平整,注意到我的青峰接過推車。
  「我來推比較快。」他說。
  我望向青峰的側臉,嘴上刁鑽地說:「少在女孩子面前逞英雄,她才三歲哦。」我笑了起來,「不過將來也許會有大胸部也說不定?」
  青峰大輝白了我一眼,卻也笑了笑:「如果是這樣我還能考慮一下。」

  我瞪大雙眼:「小青峰你別對我家可愛姪女動邪念!」伸手推了一下青峰的手肘,青峰反擊回來:「是誰先意淫自己姪女將來長大胸的啊?」推車隨著我們的打鬧偏離原本的軌道,青峰的手和腳尖轉了個大彎,我們嚇了一跳,還以為彌子會哭,卻聽見推車內感到刺激的彌子發出尖銳的叫聲,想要再來一次。

  我和青峰互看一眼,然後大笑出聲。

  接著便是正式的觀光時間,我們最先看到的動物是雉雞和鴿子,後面是彌子最喜歡的熊貓。她像巴不得黏在玻璃上一樣湊近熊貓。隔著一面強化玻璃,裡頭的熊貓正悠悠哉哉地享用牠的早餐。色澤青翠的綠竹,被牠當成線頭拆成一絲一絲,再慢慢地用小巧的嘴巴啃,彌子的情緒沸騰到最高點,用不標準的日文嚷嚷:「PANDA!是PANDA!爹地也喜歡……」

  青峰聽著彌子亂七八糟地呼喚熊貓的名字,用手肘推推我問:「彌子是你大姊的小孩?」我點點頭,他的疑問還沒完,「那你大姊幾歲?」
  我想了一下,大姊大我九歲,我已經過完十七歲生日……「二十六歲。」
我答,「怎麼突然問這個?」

  「沒什麼。」青峰垂下眼簾,似乎在盯著彌子看,「只是想多知道一些你家的事。」
  「哎?」我有些驚訝地看向他,一時半刻沒反應過來青峰說了什麼,在我意識到了的時候他又問:「我記得你有三個姐姐,那另外兩個呢?」
  「呃,二姊跟三姊……二姊剛從警察大學畢業不久,跟我差七歲;三姐在京都大學讀書,平常不太回家。」我說。語氣不太確定,畢竟青峰剛剛說的話讓我足夠吃驚。

  現在這種聯誼的氣氛是發生什麼事?我忍不下心底這股疑問。這段時間以來青峰大輝溫柔得──雖然他本來就是個溫柔的人──但不是這樣,青峰還沒有纖細到能讓我這麼無所適從,自從上次我親口告訴他我是個同性戀,青峰的態度就很怪異。原以為他會逃得遠遠的,也許連見我一面都讓他感到不舒服。但結果卻是他為了我竟然去了新宿二丁目,著名的男同志集散地,理由是想要理解同性戀,好讓我別再遠離他。

  感覺就像青峰正在追求我。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讓我胸口一陣緊縮的難受。

  我們離開熊貓區往下一個園區前進,在入口處取得的地圖顯示越過綜合服務區就是大象的森林,青峰陸陸續續問了我一些私事,像是彌子的父親是外國人嗎?他從彌子挺拔的山根和色素淡薄的虹膜看出了端倪。我勾起食指蹭了蹭彌子柔軟的圓臉頰回答:「姊夫是俄羅斯人,不過彌子長得比較像大姊,所以不太容易被看出是混血兒。」姊夫一口純正的斯拉夫語唸起日文時總是有點彆扭,但大姊愛死了他說日文的專注神情,說大姊是被姊夫那不流利卻誠意十足的破日文打動的也不為過。我們一路聊、一邊帶著彌子穿過龐大複雜的動物園區,大象的展區之後是水獺和貓頭鷹,以及一些鷹和鷲,但彌子對一動也不動站著的朱鷺不太買單的樣子。

  她在推車裡似乎坐不太住了,把手舉高想要人把她抱出來,我湊過去她卻拒絕了我伸過去的雙手,「彌子?」我不解地望著她,她回過頭叫著:「青轟!青轟哥哥……」如此喜新厭舊害溜太叔叔我一瞬間有點受傷。

  被點名的青峰顯得侷促,他伸手抱住彌子軟綿綿的身體,笨拙地移動她的身體想讓她坐在手臂上。彌子在青峰身上爬來爬去,最後抓住了青峰的耳朵一屁股壓在他的後頸,雙腿自然地擺放在青峰的胸口。

  「噗。」我情不自禁笑了出來,一臉尷尬的青峰和一副攻頂而面露驕傲的彌子形成的畫面實在太經典。我從包包拿出相機拍照時被青峰大輝齜牙裂嘴地恐嚇:「黃瀨你待會就完蛋了!」

  「反對暴力!」我張嘴大笑,彌子也開心地嘻笑。青峰揹著彌子,任彌子摟緊他的頭顱像無尾熊抱樹。

  走到熱門的獅子和老虎區,前排擠滿好奇的小男孩隔著鐵籠在觀察老虎們打哈欠的模樣。坐在青峰背上的彌子完全沒有被遮擋視線的疑慮,居高臨下的高度讓她興奮地踢腿,環著青峰的額頭說:「虎虎,是虎虎!」

  忍耐彌子用力過猛帶來的疼痛,青峰打趣地笑著:「待會兒我要叫彌子把這段話錄音,拿去給火神當手機鈴聲。」
  我再度爆笑,模仿彌子的高亢語氣:「虎虎、是虎虎耶!」換來我們三個沒完沒了的笑聲。

  我看著手上的導讀地圖,東園剩下北極熊和馬來貘與水豚就告一段落,不知不覺也到要吃中餐的時候,我們在北極熊會館停下來,「彌子餓了嗎?」我抬頭看著青峰背上的彌子,她弧度極小地點頭,似乎不太情願承認自己肚子餓的事實。

  我朝她笑了笑:「吃完飯再繼續逛啊。」我想摸彌子的臉,但那代表要靠近青峰大輝的臉,這不免令我有些尷尬於是作罷。我從包裡拎出藍色條紋的嚕嚕米便當袋,在彌子眼前晃來晃去:「這是媽咪做的便當哦,動物不會跑的,先吃飯飯?」

  彌子為難地揪著青峰髮旋的頭髮,青峰吃疼地抽了一下眼角:「妳想先把北極熊看完?」彌子隨即用力點頭,我失笑,把便當收回包包,帶著推車走進北極熊會館的冰藍色建築。

  假日遊客眾多,園區規定擁擠時得單向通行,北極熊館算是熱門地點。我跟在青峰身後,推車讓我們保持一段微妙的距離,周圍全是年輕的父母親攜帶年幼的孩子一塊參觀,能從幾句傳入耳裡的聊天內容猜出哪一對伴侶是新婚。我和青峰看似平和卻又突兀地混在其中,也許看起來就像一對兄弟帶著妹妹出門,但誰也不會猜到我喜歡他,而這可能是一場約會。

  我目光凝視著青峰和彌子正在展開無意義的閒聊(像是彌子說熊熊有大屁屁,青峰回她熊熊有大奶奶這種沒營養的對話),彌子整個體重壓在青峰身上,甘之如飴的青峰抓著彌子的小腳深怕她一不注意就掉下來,他們講著講著就笑了起來,青峰的背影看上去極為放鬆,與在球場上的緊繃和殺戮氣氛完全不同。

  我恍恍惚惚地想像著,在多年之後,彌子現在的位置是不是就會換成青峰的女兒的專屬座位?而我的位置則是他未來的太太,拉著推車,包裡放著親手做的壽司便當,洋溢的幸福氣息就跟四周每一對夫妻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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