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過嗎?
  人看不見靠近自己瞳孔大約三公分的東西。
  這個現象,則被稱之為盲點。

  因為太過靠近,所以,現在,我看不見你……


野獸的 暫時休戰時間。
──Sleep and War.──


  人最困擾的通常不是看得見的東西。
  你將身子癱在床上連骨頭都不願意動,彷彿失去脊椎的生物般躺著,眼神死死盯著天花板,你似乎看得見自己投射在小夜燈上的雙眼充滿駭人的血絲。
  像被無以名之的妖精追著跑一同,已經好幾個夜你不曾闔眼休憩,真要比喻就是即將燒壞CPU的電腦關機鍵被有心人士弄壞,導致連總電源都拔掉了程式還是停不下來。
  你自嘲的大笑出聲,都什麼時候了自己還能冷靜的比喻現況。
  再不睡的話精神可能真的會崩潰,你無預警的想──什麼時後失眠這種事竟然也能脅迫一個人的性命,這是哪裡來的無稽之談?而你卻被這樣的荒唐束縛的連逃跑都沒有力氣。
  你上網搜查能妥善解決這個問題方法,吃藥?泡澡?睡前喝杯熱牛奶?你嗤之以鼻,該嘗試的、不該嘗試的都在你身上在在印證那不過是謠傳;你問過能算是與你最親近的人,矢霧波江只是冷冷地丟了一盒安眠藥示意你何不乾脆長眠?至於你最親愛的兩個妹妹你就連拿起手機撥號都沒有勇氣。
  什麼時後你,折原臨也竟然會落魄到這種田地?
  你不敢相信的在床上抱頭,無聲的尖叫,究竟是從哪一天開始失眠的連自己都記不住了,你只知道當你閉上眼時欲沉睡時卻被好幾聲尖銳的叫聲吼醒。
  難不成是被詛咒?你下意識的想到平常絕對不會信的選項,將不可思議現象套用到網路上,你瞬間想起ID為「罪歌」的女孩子,你狼狽地笑了笑,怎麼,開始懷疑起一個高中生嗎?
  躺下去就是胡思亂想的始源,欲控制卻早已失控,無法駕馭的身體狀況和暴走的腦袋讓你懷疑是不是吸收太多資訊導致這附軀殼的損壞,人類的身體果然很脆弱──當你這麼想的時候,全身的神經血管就像起反應似的痛了起來。
  你坐起身,面對開著空調的舒適臥房,你受不了的揉起疲憊不堪的臉蛋,像是希望將疲倦及臉上可笑的黑眼圈通通揉掉似的來回搓揉。

  總該設法解決這個辦法的,總該如此。
  現在不是坐在這裡想這些毫無益處的事,你急急忙忙的從床上下來衝入你的辦公室,原本昏暗的房間瞬間因開了燈而顯得明亮。
  將螢幕打開,你連等待開機的時間都沒有,氣急敗壞的嘖了一聲順道踢了好幾下電腦主機,過了三十秒電腦終於打開,你毫不猶豫的點開Yahoo首頁,在搜尋的位置打下失眠。
  雖然前陣子你也這麼做過,但日新月異的網路上總該有些新方法被流傳,抱持著這種微乎其微的心態他按下新出現網頁的連結。
  電腦螢幕很快就跳出Blog的頁面,你微微地蹙起眉,裡頭的內容不外乎就是記錄著寫Blog的人這幾天失眠的狀況,找到部分雷同的地方你稍稍感到安慰起來,原來並不是只有自己陷入這種無底深窖。
  用滑鼠拖曳到最下面時你看見那兩個瞬間就讓你有救贖感的字眼。

  如果也有人也失眠了。
  那麼,就請你也多多地運動吧。

  ──運動。
  你露出恍然大悟的臉,運動?所謂的流汗有益身心,很好,你狂亂地笑了起來,趕緊將視窗關掉,連電腦也不打算關了,穿上放在沙發的毛邊外套毫不猶豫的往門外踏,連門都忘了鎖。
  沒錯,只要運動就好。
  讓自己累得精疲力盡、流光一輩子份的鹽分肯定會能好好地、什麼都不想的入眠。
  肯定。

●●●

  有時候,人也會因有形的物品而顯得困窘不已。
  冰淇淋店老闆看著眼前的客人,面露惴惴不安,深怕下一秒自己的店鋪就會從這世界上消失一同,原因是來訪的客人來頭並不小,一頭燦色的金髮和那商標似的藍紫色墨鏡,襯上不耐煩卻俊氣的外表──怎麼想都會是那個人。
  平和島靜雄。
  他看起來真的相當困擾,站在瑞士巧克力和草莓櫃前已經長達半個小時,在這三十分鐘之內即使是有其餘客人想上門也會被嚇得在三十公尺外就逃跑,老闆抬眼看向還在掙扎的他,嚥下口水拿出全身上下幾近被榨光的勇氣說話:
  「……那個,客人,如果您不介意要不要兩種口味都買呢?我、我請客。」
  「嗯?」
  「因為看您一直在猶豫到底是要買巧克力還是草莓口味,所以……」怯弱開口,老闆指了指冰櫃中的兩種冰淇淋。
  他在老闆與冰淇淋之間來回看去,似乎沒有意見的樣子,繼續保持沉默,老闆主動地替他斟了兩球大得異常的瑞士巧克力冰淇淋與草莓冰淇淋,再恭敬地用杯子遞給他。
  他露出讓外人查覺不到的開心表情,說實在一開始只是很懷念他和弟弟曾經一起吃冰淇淋的光景才不知不覺被冰淇淋店吸引過去,草莓口味就是弟弟幽的最愛。
  接過老闆遞來的冰淇淋,他立刻從口袋掏出萬元大鈔──怎麼看就和買冰淇淋毫無關連的幣值,交易似的遞給老闆。
  老闆露出惶恐不已的神情盯著他墨鏡下的雙眼,顫抖著雙唇不曉得究竟該不該說,就算要收錢兩球冰淇淋也只需要日幣兩百三……
  「客人,錢就不用了……我說我請客,沒關係……」試著要將錢還給他,料不得他卻露出讓人一看就聞風喪膽的皺眉表情。
  拜託千萬不要發飆。
  「不行。」
  「可是……」
  「錢你就收下吧,我站著的這段時間應該讓你損失不少客源。」難得地他冷靜的開口,與傳聞中聽來的印象有迥然不同的發展,老闆露出驚喜的臉,確實他是沒有說錯,於是老闆恭敬的接過那一萬元,心滿意足的對他嶄露出笑顏。
  「……非常謝謝,期待您的再度光臨。」不過還是別再來比較好。老闆悄悄地將這句話塞回咽喉之後。
  他輕輕地頷首,拿著兩杯與自己形象毫不相襯的冰淇淋轉身就走,將身影藏在陽光烈焰之中。
  光是這樣難得日常的相處就讓他心情莫名地好了大半,雖然讓湯姆等了半小時實在有些抱歉,他忍著不去碰草莓冰淇淋的欲望快步走向與對方約定見面的地方。
  今天要收款的地方應該就那幾個,轉角的pub和遊藝場,完了就能回家休息了,他愉悅的想,等回家的時候順便再來買冰淇淋好了。

  正當他帶著難得地好心情朝西口公園走去時,全身上下的某種雷達似的偵測器卻起了反應,他很快地停下腳步如狗般循著氣味搜尋著某樣東西。
  盡快地嚥下那口瑞士巧克力冰淇淋,他目光流轉──就是那裡。
  接著他拼命地朝西口公園的東面疾走狂奔,如解栓的野獸般往前衝,口中喃喃念著的名字永遠都是那清一色,他不曉得該定義為討厭還是蹭惡的名字。

  「臨──也──!」
  很快地他在人潮洶湧的十字路口看見你的背影。
  一眼即可在車水馬龍的街上認出你的身影,該說是特技還是習慣呢?這點你們都沒有想太多,你聽見他疾呼你的聲音,踩著啪撻啪撻啪撻重得要命的腳步朝你前進。
  你老是懷疑他的皮鞋究竟買哪一牌?否則這種異常的堅固度實在使人匪夷所思,你回過頭看著他,果不其然一臉憤怒加上發狂。
  磁鐵同性好像是相斥的。不曉得什麼時後開始你有了這樣的意識。

  「不准來池袋──!」
  他吼著千篇一律的台詞你都能倒背如流。
  和以往不同的是你就這樣看著他不停地朝你前來,然而你卻連掙扎也沒有就這麼看著你倆的距離被拉到三公尺、兩公尺、一公尺……
  他朝你筆直前進,那速度加重力衝撞上來大約有一台BMW那麼強勁,你挪動腳步想閃避開這次的攻擊卻發現痠軟的腿部肌肉已經動彈不得。
  不知為何你的腳擅自來到池袋,你也不理解為什麼,當你昨晚從新宿出了家門後就渾身不對勁,回過神來時卻發現自己已經踏上池袋的土地。

  你看著他的臉離你越來越近,相當難得地你露出驚愕的表情看著他就這麼直直地撞上你。
  他抓著你的肩膀兩個人一起飛遠,你連呼痛的機會都沒有下一秒人就已經躺在防火巷之中,睜開琥珀紅的雙眼你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卻赫然發覺你連出聲的力氣都被剝奪殆盡。
  他想向你攻擊卻發現你早已是隻手無縛雞之力的野獸,他微微地蹙起眉,遲疑而半信半疑地停下即將揮出的拳,看著你氣若游絲的表情他終於查覺哪裡不太對勁。
  你發覺自己的意識跟身體已經越來越疏遠,分明望著他的眼神看起來像挑釁而如今卻成求救警訊,你很慢很慢很慢很慢很慢的閉起眼,後來你很快的想起來,想睡著的方法除了運動,打架似乎也不錯。

  「……喂,臨也?」他最後這樣的一聲呼喊竄進你的耳底。

  從此意識和身軀完全抽離。

●●●

  感覺似乎就像做了一場很輕很軟很綿的夢。
  像躺在雲端上吃著棉花糖,你眷戀的連睜開眼睛都辦不到,身子不停地朝暖源靠,雖然你記不住自己什麼時候在房裡多買了一個大型抱枕但此時此刻你也顧不了那麼多。
  拋棄自己的睡眠之神如今又重新降臨到你身上,除卻喜悅外你更加肆無忌憚的接受著這份溫暖和應得的舒適。
  輕輕柔柔的撫摸和又密又綿的碰觸,你感覺得到睡眠之神正輕撫著你的全身上下,你舒服得連掙扎也辦不到,口中發出的短暫呻吟聽起來比較像歡愉。
  不知為何似乎聽見睡眠之神不耐煩地「嘖」了一聲,你沒多加在意,只是沉淪在久違的夢鄉裡時而伸手碰觸時而向人索取溫暖。
  那觸感就像……

  就像是一個吻。

●●●

  等到你睜開眼睛的時候才發現是怎麼一回事,不過都早已為時已晚。
  你毫無掩飾的露出訝異表情,睜大的眼簾和唇齒一再顯示五官本身有多麼震驚,真要比喻的話大概就是原本停歇的CPU現在正因高速的運轉而冒煙。
  大概準備要故障的狀態。
  由於眼前的景象實在太過驚駭導致你連張口破壞現況的應對能力都沒有,過了一陣子你終於讓運轉過熱的腦袋休息,很快的接受這個現實,接著你研究起他的五官和難看的睡臉。
  長得像護城河的鼻樑跟平時都藏在墨鏡底下的眼睛,雖然被眼皮覆蓋但他猜得出來裡頭的瞳孔會是什麼色澤。
  稍嫌沒有血色的雙唇看起來異樣的熟悉,但你強迫自己不要想起來,因那不好的預感。
  大方地窺視著他的睡顏,你想著平時這絕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說起來這還是你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觀察對方。

  就像是野獸之間的止戰之時一樣。
  極短暫的休戰協議。

  你靜靜地凝視著他的側臉,猶豫著是該叫醒他好好調侃一番還是就這麼無聲的趕緊走人,免得等到他起床又會是一場無妄之災,雖然你對惹毛他很有一套但不表示你善於澆熄。
  理智和本能拉扯著,對於你們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在你出聲之後就會全部結束,你很難得的考慮著投資報酬率的問題。
  你輕輕地皺起眉頭,用那稍嫌乾燥的唇齒細細地開口。

  「你知道嗎?人在物品靠近眼球三公分的地方,是看不見的……所以,現在我看不見你唷,小靜。」
  因為太靠近,所以反而看不見了。

  於是你乖乖地躺回他的身旁,獨佔著床的另外一席,想著其實野獸也會買水床來睡嗎?熾熱的夏天溶解著你的理智,於是你覺得睡在他身旁竟然會浮現安全感這肯定是海市蜃樓。
  沒可能的事。
  閉上眼簾你祈禱著睡眠之神再度降臨,再度回到那溫柔綿密的棉花糖之夢……夢?

  最後你終於想起那個邀請對方上床的人是自己,萬分震驚。

FIN.




總覺得自己很久沒有寫DRRR文了,所以變得有點……該說是生疏嗎?
這麼久沒動筆寫的卻是靜臨,真是神奇。

這是前陣子說要感謝大家支持「純情全開」這篇文章所寫的,雖然題材是午睡不過似乎被我寫得有些奇怪啊?……沒關係反正都是在午後睡覺嘛。
對不起拖了這麼久。

來解釋一下這次寫的東西好了,因為是寫「不可能發生的事」,想想平和島靜雄和折原臨也要很和平的躺在同一張床上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嘛。
抱持著這樣的心態所以我寫了,雖然也想過兩人都打的傷痕累累、氣喘吁吁然後再倒在一起睡覺的劇情不過……那個下次再說吧。
這篇主要是臨也視角,希望有人看得出來,我非常非常喜歡用第二人稱來寫臨也,因為可以寫出各式各樣的臨也,所以我很開心,雖然大部分比較喜歡神經質的臨也,但是我也很喜歡臨也另一面的不常見的纖細。
老實說我覺得碰上這種事情他也是會SHOCK、會害羞的人,雖然不會表現給他人知道(如果這篇當臨也睜開眼睛,小靜是醒的,那麼肯定是迥然不同的態度吧。),但是我相信他也是持有這些感覺的人。
所以最後臨也用「盲點論」安慰起自己,大概是這樣的結尾。

希望有人喜歡,寫這篇的時候我加了很多私心進去。
無論如何都希望你看得高興。
我是桃丼柴,感謝你的觀看,如果能收到感想的話我會很開心的!再次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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